牛建波

　　·OpenAI近期领导层变动预示着该公司可能在战略和业务上进行重大调整。这一变动不仅是公司内部重要决策的标志，也反映了企业治理和人工智能行业发展的新趋势

　　·董事会代表股东，主要负责监督管理团队并确保企业策略符合股东利益，是公司制定战略方向和保持稳健发展的关键力量

　　·人工通用智能（AGI）技术高速发展，带来了技术、伦理和社会层面的挑战。应加强风险管理、建立伦理标准和推动跨领域合作，确保AGI的发展既创新又符合社会责任

　　·在人工智能时代，只有同时重视技术创新和社会责任，才能充分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推动社会更加智能、高效和可持续

　　一、引言

　　在现代企业发展史中，OpenAI公司无疑是一个独特且引人注目的案例。作为人工智能领域的先锋，OpenAI不仅因其创新技术和产品而闻名，更因其独特的管理结构和企业文化而备受瞩目。该公司近期领导层的变动，尤其是Sam Altman重新担任CEO，不仅引起了业界的广泛关注，更在某种程度上揭示了当代公司治理和人工智能发展的新趋势。

　　OpenAI成立于2015年，由Elon Musk、Sam Altman等共同创办，其成立初衷是推动友好人工智能的研发，确保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惠及全人类。OpenAI在短短几年内迅速成长为全球领先的人工智能研发中心，其研发的多种人工智能模型和技术，在全球范围内都产生了深远影响。

　　然而，近期发生的领导层变动，尤其是Sam Altman重新担任CEO，不仅标志着公司战略方向的调整，更反映了企业治理结构的重要变化。作为OpenAI的联合创始人之一，Sam Altman的重新上任引起了外界对于公司未来发展方向和策略的广泛猜测。这一变动不仅关乎公司内部的经营管理，更涉及对外的市场定位和行业发展。

　　本文旨在深入探讨这一事件背后的深层含义。我们将通过剖析OpenAI案例，重新审视董事会在现代企业治理中的实际角色和作用。针对OpenAI着力发展的人工通用智能（AGI），本文从公司治理的角度提出对AGI进行有效管理和控制的思路和框架。

　　二、OpenAI领导层的变动

　　OpenAI近期的领导层变动可以说是其发展历程中的一次重大转折。Sam Altman重新担任CEO一职，意味着公司可能对其战略方向和运营模式进行重大调整。此外，公司董事会引入新成员，如Bret Taylor、Larry Summers和Adam D'Angelo等，更加深了这一转变的意义。

　　Bret Taylor，一位在科技行业享有盛誉的人物，曾在Google、Facebook和Salesforce等知名公司担任要职，其丰富的行业经验和商业智慧对OpenAI的发展方向无疑将产生重大影响。Larry Summers，曾任美国财政部长和哈佛大学校长，他在宏观经济和政策制定方面的深厚背景，将为公司在遵循法规和伦理方面提供坚实支持。Adam D'Angelo，作为Facebook的前首席技术官，他对技术发展和创新趋势有着深刻的理解，这对于引领OpenAI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创新至关重要。

　　三、OpenAI战略的变化

　　近期OpenAI公司领导层变动，导致公司在发展方向上出现重要调整，这些变化不局限于公司内部，还涉及更广泛的市场和技术变革。

　　1.更加大胆和以利润为导向的策略

　　Sam Altman重返OpenAI可能增强了他对公司的控制力，使他在推动公司技术商业化方面拥有更大自由度。这可能意味着在人工智能技术的开发和市场推广上，公司将采取更加灵活和创新的方法，同时可能减少内部制约，从而快速响应市场变化和机遇。鉴于微软作为投资人在投资回报方面的约定，Sam Altman的回归可能使OpenAI更加重视商业成果和盈利能力，这反映了公司在战略方向上的转变。这种策略可能导致公司在人工智能技术的研发和应用上更愿意冒险，探索新的收入来源和市场机会，同时也可能更加关注短期经济回报。

　　2.与微软的合作进一步加强

　　微软对OpenAI的投资已经进入第三阶段，这是一个长期投资计划。投资的目的是推动人工智能领域技术突破，并确保这些成果能够广泛共享。2023年1月，微软宣布对OpenAI进行高达100亿美元的投资，这一投资使OpenAI的估值达约290亿美元。OpenAI与微软的合作关系在OpenAI领导层变动后得到了进一步加强，如微软开始将OpenAI的技术特别是ChatGPT功能集成到用于搜索、协作、工作和学习的工具中。微软正在加速深入人工智能技术的开发，同时重构云基础设施，以确保硬件和软件堆栈的每一层都得到优化。微软CEO Satya Nadella对OpenAI领导层变动表示支持，他还表示，微软致力于同OpenAI的合作，并对产品路线图和创新能力充满信心。

　　3.OpenAI在AGI方面的态度

　　OpenAI在Sam Altman的领导下，积极推进AGI发展。

　　第一，为AGI发展寻求额外资金。OpenAI积极寻求微软等主要利益相关方进一步投资以支持AGI发展。

　　第二，推出新工具和技术。在首次开发者大会上，OpenAI推出了新工具如GPT-4 Turbo和Assistant API，以及GPT Store。虽然这些工具和功能很重要，但Sam Altman表示它们不是公司的主要产品。重点仍然是研究超级智能和扩展计算能力，最终愿景是让AGI安全且有益。

　　第三，开发下一代人工智能模型。OpenAI致力于开发GPT-5，即其人工智能模型的下一代迭代。Sam Altman表示，预测这些未来模型的具体功能存在挑战，但对其发展持乐观态度。

　　四、董事会角色的现实解读

　　在OpenAI这一具有标志性的公司治理案例中，董事会的角色和作用值得深入分析和讨论。这不仅有助于去除董事会的“神秘光环”，更能真实地展现其在现代企业治理中的实际功能。

　　1.去神秘化：董事会的实际功能

　　董事会在传统观念中往往被赋予了几乎无所不能的印象，被视为公司战略的制定者和未来发展的引领者。然而，OpenAI的案例表明，董事会更多是作为股东的代理人，其核心职责是代表股东监督管理层，确保企业战略的执行符合股东的利益。董事会的成员通常由股东选举产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监控公司的经营活动，评估管理层的绩效，并为重大决策提供指导。

　　在OpenAI的案例中，董事会的角色尤为明显。新任董事成员的引入，不仅反映了股东对公司未来战略方向的期望，更是股东在监督和指导公司经营中的具体体现。这些成员的专业背景和经验，将直接影响公司的决策过程和战略方向，从侧面反映了董事会在实际公司治理中的作用。

　　2.责任与限制：决策中的挑战

　　董事会在企业决策中承担巨大责任，但其行动同样受到多方面限制。

　　首先，董事会的决策必须符合公司的最佳利益，这要求董事们在决策时须平衡各方面利益，包括股东、员工、客户及更广泛的社会利益。这种平衡的实现往往是复杂且富有挑战性的，尤其是在面对AGI等新兴技术领域的决策时。

　　其次，董事会的决策过程受到法律法规、公司章程及市场环境的限制。董事们必须在法律框架内行事，并遵守各种法规和公司的治理规范。此外，董事会的决策还受到市场环境和企业内外部情况的影响，这要求董事们具备前瞻性和适应性，能够迅速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在现代企业治理中，董事会面临的挑战与日俱增。这不仅包括如何在快速变化的市场环境中制定有效的战略，还包括如何处理好与管理层的关系，以及如何响应社会公众和监管机构的期望和要求。在AGI等新兴技术领域，董事会的角色尤为关键，其决策不仅影响公司的未来发展，也可能对整个社会产生深远影响。因此，理解董事会的实际功能和所面临的责任与限制，对于确保企业健康发展和应对未来挑战至关重要。

　　五、AGI时代的特殊性

　　1.AGI的重要性及面临的挑战

　　AGI的发展正在开启一个新时代，其潜力与挑战巨大。AGI技术的特殊性在于其综合性和适应性。与传统的人工智能系统相比，AGI能够在更广泛的领域内学习和解决问题，表现出更接近人类智能的能力。这种全面性使得AGI不仅能够执行特定任务，还能够理解复杂的概念，进行抽象思考，甚至具备创造力。

　　AGI的这些特点使其在多个领域具有广泛的应用前景，从医疗健康到金融服务，再到教育和创意产业，AGI的应用可能彻底改变这些领域的运作方式。然而，随之而来的挑战也不容忽视。比如，AGI的决策过程可能非常复杂，人类可能难以完全理解或预测其行为，这就带来了控制和安全方面的问题。此外，AGI的发展可能导致就业市场的巨大变动，对社会结构和经济发展产生深远影响。

　　1.Q*项目可能带来的安全隐患

　　OpenAI 正在研发的Q*项目，据称具备先进的逻辑推理能力和抽象概念理解能力。研究员Sophia Kalanovska在2023年11月27日发表文章认为，Q* 这个名字意味着Q-learning和A*搜索两种人工智能方法的融合。她表示，新模型可以将深度学习与人类编程的规则结合起来，这可能使该模型比任何现有人工智能模型都更加强大和通用，也可能导致人类无法预见或无法理解的行为或决策的出现，从而产生安全隐患。

　　第一，AGI能够进行深度学习并遵循人类编程的规则，这使其比任何现有人工智能模型更强大和多样化。它不仅能从数据中学习，还能应用类似人类的推理能力。这种能力使得AGI难以被控制或预测，带来了巨大的管理风险。如果AGI的决策逻辑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范围，其后果可能无法预料。

　　第二，AGI被视为实现人类智能的关键一步。它具备在不同领域理解、学习和应用知识的能力，可能在许多领域超越人类。这可能导致控制、安全和伦理问题。例如，AGI可能在医疗、金融等关键领域作出超越人类判断的决策，如果控制不当，可能引发严重后果。

　　第三，AGI能够生成新想法和解决问题，可能使人工智能决策或行动超出人类控制或理解范围。这种能力虽有利于创新和解决问题，但也可能导致不可预知的风险。例如，AGI可能发展出新的技术或策略，其影响和潜在风险难以提前评估。

　　第四，高级人工智能技术如Q*项目，可能被滥用或产生意外后果。如果落入不法分子手中，可能对人类构成巨大威胁。即使出发点良好，AGI复杂的推理和决策能力也可能导致对人类不利的结果。

　　六、应对AGI发展的策略和思路

　　1.减少忧虑：有效控制AGI发展

　　有效控制AGI发展的策略，重点在于内部董事会治理的加强、出资方的自律，以及外部系统的动态监管。

　　1.1 内部董事会治理的针对性强化

　　考虑到OpenAI领导层的最新变化和公司在AGI方面的目标，以及AGI可能对人类安全造成的重大影响，以下是从董事会监管的角度出发的系统化建议。

　　第一，强化风险评估机制。董事会应确保公司拥有全面的风险评估机制，专门针对AGI技术可能带来的风险，包括伦理、安全和社会影响。

　　第二，确立伦理和合规框架。开发AGI时，公司应制定明确的伦理指导原则和合规标准，确保技术发展与社会伦理相符合。

　　第三，增强透明度和公众沟通。董事会应推动公司增强在AGI研发过程中的透明度，定期向公众汇报进展和挑战，增强公众对AGI技术的理解和信任。

　　第四，跨界合作与监管对话。董事会应倡导与政府、学术界、行业和公共利益团体的合作，共同探讨AGI发展的监管框架和标准。

　　第五，安全和隐私保障。确保AGI技术在设计和实施阶段严格遵循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的最佳实践。

　　第六，定期审计和评价。定期对AGI项目进行审计和评价，确保其符合设定的目标和伦理标准。

　　第七，应对策略和紧急响应计划。制定有效的应对策略和紧急响应计划，以应对AGI技术可能出现的不可预见风险和负面影响。

　　1.2 出资方的自律：缓解对资本逐利性的担忧

　　为了增强AGI的安全性并缓解对资本逐利性的担忧，以下五个措施至关重要：

　　第一，建立多层监督体系。AGI的安全监督应涉及多个层面，既包括技术层面的自动监控系统，也包括人类专家的定期评估。不同层级的AGI将负责不同任务，一些层级专注于监控其他系统的行为，确保其符合标准和伦理指南。同时，由人类专家进行最终的审查和决策，可能需要成立专门组织，由人类专家监督AGI系统，制定规则，评估表现，并在必要时进行干预，确保AGI的行为与人类价值观和目标一致。这种结合了技术和人类智慧的监督体系可以及时发现和响应AGI行为中的异常或潜在风险。

　　第二，制定严格的伦理准则。制定一套针对AGI的严格伦理准则至关重要。这包括保障个人隐私、确保决策公正无歧视、保护用户数据等。这些准则不仅应体现在AGI的设计和开发阶段，还应贯穿于整个使用周期。AGI的开发者和运营者需要确保这些伦理标准得到严格遵守。

　　第三，加强合作与透明度。AGI的安全发展需要跨领域的合作。政府、监管机构、学术界和民间组织应共同参与AGI的监督和评估。同时，AGI项目的运行和结果应对公众保持透明，让社会各界都能了解AGI的发展进程和潜在影响。

　　第四，实施风险评估和应急计划。AGI的研发和应用应伴随着全面的风险评估，包括技术、伦理和社会风险。基于这些评估，须制定相应的应急计划，以便在AGI行为出现不可预见问题时能够迅速有效响应。

　　第五，资本使用的社会责任监管。为缓解对资本逐利性的担忧，AGI项目的资本投入和回报应受到严格的社会责任监管。例如，可以要求投资者将一定比例的投资回报用于支持AGI安全研究、社会福利项目或解决由AGI带来的社会问题。

　　1.3 外部系统的动态监管

　　随着大量商业资本推动AGI发展，公众对于AGI未来可能产生的深远影响感到忧虑。有效控制AGI发展，确保其符合人类社会的长远利益是缓解这些忧虑的关键。

　　第一，明确发展目标和边界。首先须明确AGI发展的目标和边界。这包括确定AGI技术应用的领域、禁止领域，以及期望达成的具体成果。这样可以避免盲目发展，确保AGI技术的应用符合社会价值观和伦理标准。

　　第二，建立跨部门监管机构。建立一个跨部门、跨学科的监管机构，负责监督AGI的研发和应用。这个机构应包括技术专家、伦理学家、法律专家等，确保从多角度对AGI的发展进行评估和监督。

　　第三，公开透明的发展过程。须确保AGI技术的开发和应用过程是公开透明的。定期公布研发进展、实验结果以及可能面临的风险，让公众能够了解AGI技术的真实情况，减少信息不对称产生的恐慌。

　　第四，强化伦理教育和公众参与。通过加强伦理教育和提高公众参与度，让社会各界更好地理解AGI技术，并参与相关讨论和决策。举办公开论坛、研讨会，鼓励公众、学者和行业专家就AGI的发展提出意见和建议。

　　2.积极应对：建立正确态度

　　为迎接AGI时代，公众应树立积极负责的心态。为帮助公众更好地理解和接受AGI技术，建议：

　　第一，普及AGI知识。通过教育和宣传活动，普及AGI的基础知识。让公众了解AGI技术的潜力和局限，消除对未知的恐惧。

　　第二，鼓励创新思维和适应性。鼓励公众拥抱变化，发展创新思维和适应性。随着AGI时代的到来，一些行业和职业或将发生变化。培养持续学习和适应新环境的能力对个人发展至关重要。

　　第三，参与社会讨论和决策。鼓励公众积极参与有关AGI的社会讨论和政策制定。民众的声音和意见是影响AGI发展方向的重要因素。

　　第四，强化个人道德和社会责任感。在AGI时代，个人道德和社会责任感尤为重要。公众应意识到，技术虽然强大，但如何使用技术是由人决定的。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和选择负责。

　　第五，面向未来的职业规划。随着AGI技术的发展，某些工作会实现自动化，而新的职业也会出现。公众应积极规划自己的职业路径，掌握未来市场需要的技能。

　　通过上述策略，可以帮助公众减少对AGI发展的忧虑，以更加积极和负责任的态度迎接AGI时代的到来。同时，这也为企业、政府和社会提供了有效应对AGI挑战的指导。

　　七、结论：正确理解董事会角色和有效管理AGI的重要性

　　本文对OpenAI近期领导层变动的分析，揭示了董事会在现代企业治理中的实际角色和功能。通过这个案例可知，董事会并非神秘且不可触及的决策机构，而是股东的代理人，承担着平衡各方利益和指导公司战略方向的责任。OpenAI的案例表明，在快速发展的人工智能领域，董事会的决策和监管对于公司的健康发展和社会责任是至关重要的。

　　本文还讨论了AGI的特殊性及其管理和控制的复杂性。AGI技术的发展不仅是技术领域的突破，更是社会和经济层面的重大挑战。我们提出了一系列管理和控制建议，以确保AGI的发展既符合技术创新的需求，又不脱离伦理和社会责任的轨道。

　　展望未来，OpenAI及整个人工智能行业都将面临变化和挑战。随着人工智能技术深入发展，可以预见，新的应用将不断涌现，从而推动社会和经济的转型。特别是AGI的发展，将成为未来几十年科技领域最引人注目的领域之一。

　　OpenAI的领导层变动和AGI技术的发展提醒我们，正确理解和应对人工智能时代的挑战是未来发展的关键。只有在确保技术创新与社会责任并重的基础上，我们才能更好地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推动社会更加智能、高效和可持续。

　　（作者系南开大学商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