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一级教授李剑鸣在南开大学历史学科创建100周年纪念大会上的致辞


南开史学度过了一百岁,在这一百年中,我有幸亲历并见证了二十年,占一百年的五分之一。对时间之流来说,二十年很短,但是对我个人的一生来说,这二十年其实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是我二十几岁到四十几岁,精力最旺盛、求知欲最强,而且每天的工作时间也最长的一个时期。我在南开这二十年的受益,可以说千言万语都说不尽的。

对于南开史学来说,我所在的这二十年也是一个大家云集、生机勃发、蓬勃向上、迅速发展的一个时期。我到南开的时候是1986年,那个时候老一代史家王玉哲先生、杨志玖先生、杨翼骧先生、吴廷璆先生、杨生茂先生,他们虽然都进入了自己学术生涯的后期,但是他们都还在辛苦地上课、写文章、带学生。他们的学术风范、道德文章,可以说熏染了那个时期南开史学所有的年轻学者。

另外,那个时期南开史学中一批中年的学者也在进入他们学术事业的最高峰期。那个时候刘泽华先生、冯尔康先生、俞辛焞先生、张友伦先生,他们都正当盛年,都在教学研究的第一线,他们带学生、写文章、讲课,他们的知识、思想、治学风范,给我们的影响非常深刻。所以在南开的这二十年对我来说是非常幸运的,南开带给我的滋养是无穷的,我直到今天都仍然受益。

我离开南开以后游走于国内几所高校,我到了不同的高校任教,见识了不同的同事,也见识了不同学校的学术风格,这也帮助我用比较的视野来反思南开史学的风格。我在想,南开史学的风格是什么呢?我觉得首先是开放包容,南开史学的最大的特点是它的人员来自于五湖四海,来自于海内外。南开史学从来都不讲门派,不讲出身,不问来历,只看学问。而且南开史学它始终保持着一种高度的思新求变的冲动,始终是要探索新的领域。在南开的这些传统的学科、传统的领域,像政治史、经济史、史学史都有非常深厚的积累。但是南开率先开始了社会史的研究,然后在社会史研究领域取得了非常大的影响和成就的基础之上,年轻的一代学者又在环境史、医疗社会史、情感史等各个领域,以国际视野开展新的探索,而且已经非常成气象。所以,这种求变求新的心态和精神是南开史学的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

另外,南开史学的精髓和风格还有一个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提携后进。年轻人在南开史学的这个阵营当中,他们觉得有自己的位置、有自己的未来。因为他们受到整个南开史学的熏染,而且得到了前辈学者们的扶持、帮助和提携。我在南开工作的时候也是二十几岁,我现在经常听到有人感叹说没有用武之地,但我却是觉得用武之地太大,而自己所用之武太少。因为前辈学者给我们留下的这个学术创造的空间非常之大,给我们自由发挥的余地也非常之大。所以,在南开你既会得到关注、得到扶持,同时你又会自由地生长、自由地发展,我觉得这是南开史学最突出的一个地方。正是因为这样,南开史学最好地解决了代际传承问题,南开史家的代际传承、代际分界线非常明显,如果条件允许,我可以一代代世家挨个数下来,因为非常清晰明了。尤其是现在,新一代的年轻人他们在迅速地成长,他们所表现的学术创造的能量和潜力让我们深受鼓舞。而且,南开年轻一代的学生,在这里读本科的、读研究生的、读博士生的,他们现在正在为自己的学术生涯打基础,未来,他们会奔赴全国各地的高校来弘扬南开史学的精神,传承南开史学的风格和最精华的东西。我想,这对于中国史学的发展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贡献。

南开史学走过了一百年,未来它还会有无限的前景,可以说是叫前途无垠。我想,这既是我们的信念,也会是可以期待的现实,它会实现。为什么?因为南开史学有这样好的积累,而且南开史学的中国史、世界史、考古学齐头并进,它在此时有极好的口碑和声誉。我想,只要南开的同仁们继续写好文章、做好学问、教好书、培养优秀的人才,南开史学辉煌的明天是绝对可期的。

谢谢大家!

李剑鸣

2023年10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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