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其淋、谢汇丰：服务业开放促进了我国制造业企业产能利用率的提升
能否有效化解产能过剩事关经济高质量发展和社会稳定。在新发展格局下探究如何提升产能利用率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研究发现，我国的服务业开放通过提高生产率、促进出口扩张和减少非效率投资这几个途径，显著促进了企业产能利用率的提升。服务业开放的产能利用率提升效应对于民营企业、一般贸易企业、高行业资本密集度企业和低融资约束企业而言作用更大，有助于推动出口企业从间接出口模式向直接出口模式转变，从非一般贸易（纯加工贸易、混合贸易）方式向一般贸易方式转变，并通过贸易模式和贸易方式的转变进一步提高企业产能利用率。这为我国通过服务业市场开放化解产能过剩提供了可行的思路。
一、提升产能利用率以化解我国制造业产能过剩的新路径
在当前经济增速下调的背景下，一些行业先后面临产能过剩的风险。从长期视角看，产能过剩现象制约了国家的经济增长，危害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党和国家对此一直保持高度重视，2013年国务院出台的《关于化解产能严重过剩矛盾的指导意见》中指出，“化解产能严重过剩矛盾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推进产业结构调整的工作重点”。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将“去产能”位列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任务之首。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也继续强调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毫无疑问，在新发展格局下如何化解产能过剩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自改革开放以来，相较制造业市场，服务业市场的对外开放水平较为落后，主要体现在政府对服务业市场实行了严格的外商投资管制，放开服务业外资管制成为中国推进服务业市场对外开放的关键环节。但是服务业是制造业重要的生产投入，制造业的升级除了依赖传统的物质中间品市场，还需要配套的服务业中间品，客观上要求服务业市场的发展质量。服务业开放带来了外国服务供给商的进入和市场竞争的加剧，直接引发服务成本的下降和质量的提升，为制造业企业发展提供助力。2022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了“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推动制度型开放，落实好外资企业国民待遇”。当前，服务业开放有望成为化解当前产能过剩的新路径：首先，服务业开放促使国外服务供给商进入市场，增加了制造业企业可选择的服务种类，深化社会分工，有助于提高制造业企业生产率，进而减少制造业企业的资源错配程度，增强制造业企业面对不确定需求的应对能力，从而有利于提高制造业企业产能利用率；其次，服务业开放提高了服务供给商的效率和质量并降低了服务投入的价格，进而降低制造业企业固定和可变的出口成本，促进制造业企业出口扩张，并且加剧制造业出口企业之间的竞争，倒逼制造业企业研发差异化产品，提高产品质量，为消化过剩产能产生积极的作用；再次，因服务业开放引致的示范效应有利于提高制造业企业内置的服务部门效率，降低制造业企业与上下游产商和客户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进而减少制造业企业的非效率投资。
二、服务业开放提升制造业企业产能利用率的理论逻辑
（一）服务业开放、生产率提升与制造业企业产能利用率
制造业企业生产率提高可以帮助制造业企业降低成本、提高产品质量和增强竞争力，有助于制造业企业扩大市场份额，对制造业企业产能利用率提升具有积极影响。生产率越高的制造业企业往往产能利用率也越高：第一，相较于低生产率制造业企业，高生产率制造业企业的资源错配程度更低，因此产能利用率更高；第二，高生产率制造业企业在面对不确定的需求时能够选择较小的产能和产量以规避风险，进而获得更高的产能利用率。因此，如何提高制造业企业生产率，是提高制造业企业产能利用率的关键。服务业开放为解决这一问题提供了新的可行方案。既有研究发现服务业开放对制造业企业生产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首先，服务业开放会加剧国内服务业产商之间的竞争，节约制造业企业花费在服务环节上的成本，使得制造业企业拥有更多可用于研发创新的流动资金，同时还有助于降低制造业企业研发成本，激励制造业企业研发创新，促进制造业企业生产率提高；其次，服务业开放后外国服务产商伴随着先进的技术和信息进入国内市场，促进国内服务业竞争，提高国内服务业效率，通过产业间溢出效应提高制造业企业的生产率；再次，外国服务业产商的进入会带来示范效应，提高制造业企业内置的服务部门效率，进而对制造业企业生产率产生提升作用；最后，服务业开放使得制造业企业可以以更低的成本获得更多种类和更高质量的中间投入品，而多样化和高质量的中间投入品有利于提高制造业企业生产率。
（二）服务业开放、出口扩张与制造业企业产能利用率
制造业企业出口扩张包括未出口的制造业企业开始出口和已出口的制造业企业增加出口份额两种类型。制造业企业出口扩张能够增加制造业企业面临的总需求，进而消化制造业企业的过剩产能，提高制造业企业产能利用率。出口扩张还可能加剧出口制造业企业间的竞争，倒逼制造业企业进行差异化产品的研发，并激励制造业企业提升产品质量以获得竞争优势，从而对消化产能也会产生积极的作用。另一方面，服务业开放会对制造业企业出口扩张产生积极影响。第一，服务业开放能够降低服务投入的价格，进而降低制造业企业可变和固定的出口成本，使以前无法出口的制造业企业能够支付固定的出口成本，并且有助于扩大已经出口的制造业企业在国外市场的销售。第二，知识技术密集型服务业不仅在制造业企业的生产过程发挥作用，还为产品的流通环节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服务业开放后国外高效率的服务业企业进入国内市场，这将降低制造业企业杠杆率，缓解企业融资约束，进而促进制造业企业出口扩张。
（三）服务业开放、非效率投资减少与制造业企业产能利用率
政府的不当干预往往带给制造业企业错误的信号，增大了环境不确定性。进一步地，环境不确定性越高，制造业企业与上下游产商和客户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也往往越高，进而导致制造业企业进行非效率投资，即过度投资或投资不足，形成产能过剩现象。而服务业开放后外国服务供给商进入国内市场，带来国外服务业的运营管理模式和信息，能够通过示范效应提高制造业企业内置的服务部门效率，这有利于降低制造业企业与上下游产商和客户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进而减少制造业企业的非效率投资。例如，计算机、信息和通讯等服务的效率提高有助于减少制造业企业与上下游产商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广告宣传、零售、批发和金融等服务的效率提升有助于缓解制造业企业与客户之间的信息不对称。
三、以服务业开放促进我国制造业企业产能利用率提升的对策建议
“去产能”是全面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一环，在新发展格局下如何缓解产能过剩事关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研究发现，服务业开放对制造业企业产能利用率提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提高企业生产率、促进出口扩张和减少企业非效率投资是服务业开放促进企业产能利用率提升的重要传导渠道。服务业开放的产能利用率提升效应对于民营企业、一般贸易企业、高行业资本密集度企业和低融资约束企业更大；服务业开放激励企业转变出口贸易模式和出口贸易方式，并通过出口贸易模式和方式的转变提升企业产能利用率，缓解产能过剩。
鉴于此，服务业市场开放为提升制造业企业产能利用率、化解产能过剩提供了可行的思路：
第一，应继续实行更加积极主动的开放战略，稳步推进服务业外资参股开放政策，完善准入前国民待遇和负面清单管理制度，提高服务业市场的资源配置效率，创新服务贸易发展机制，形成更大范围、更宽领域、更深层次的对外开放格局。
第二，在继续深化服务业开放的同时，应大力推进和深化市场化改革，完善企业破产重组和清算制度，破除行政垄断，避免行业过度竞争，激励企业创新，重视企业管理能力的建设，从而使服务业开放的产能利用率促进效应得到更为有效的发挥。
第三，应积极引导出口企业进行贸易方式转型升级，优化我国的出口市场结构，增强制造业企业国际竞争力，进而充分释放服务业开放红利以助力中国制造业企业产能利用率提升，化解产能过剩。
（注和参考文献略）
来源：《光明日报》（2023年12月05日 16版）、《财贸经济》2023年第11期